【船】（一）
作者：MRnobody
2015年2月3日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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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很无趣，色文爱好者不建议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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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机场等一艘船
我曾在大海中燃起熊熊火焰
我在清醒中深沉地入睡
我在闹市中安静地吶喊
我做过所有不可能的事
唯独做不到的
是不再爱你
"操，酸的牙都掉了。"
读完写在那本从高中收藏到现在，布满厚厚灰尘的笔记本扉页上
的诗，我被那些年的自己酸的打了个寒颤，再没有继续向后翻的欲望。
合上本子，眼前有两个选择。旧物箱、垃圾桶。
该把它扔进哪个呢？
左右犹疑之际，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我斜眼瞄过去
，是王哥打来的。
"妈的！"我骂了一句，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干嘛呢？怎么老不回我消息？"一接起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
还好我的开的免提，不然这会肯定鼓膜嗡嗡作响。
"收拾房子呢。"我回答着，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不过
，另一只手很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我操！你有没有搞错！我他妈坐在这等你的稿子，你在那收拾
你的破房子？！"果然，一听到我没在赶稿，那边立刻爆发了。
"嘿嘿，找找灵感嘛。"我讪讪笑着，把笔记本放在桌上。
"收拾房子能找着灵感？你他妈在逗我？"那边的声音依然怒火沖
天。
"谁说找不到，你等下，我读我刚写的诗给你听啊。"翻开笔记本
，我把那首诗读了出来。
"我呸！少鸡巴骗我了，你刚写的？刚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吧
？"电话那头是一声冷笑。
"嘿！您真是狗鼻子，隔着电话就把事实真相闻出来了。怎么样
，当年的我有没有文采？"装逼失败，不过能转移话题就好，我努力
与他插科打诨。
"文采？我让你写东西是看重你的文采吗？感情，我要的是感情
啊！"他完全没有玩笑精神。
"您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当初我也是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
绝对是饱含感情写下这几句垃圾的，你听不出来是你的问题。"
"切，你还不承认，那我问你，当初你写下这几句的时候，那个'
做不到不再爱你'的对象，现在还爱吗？"
"我，我操！大家在开玩笑的时候你能别这么当真吗？我忙呢，
挂了啊！"被他说中痛处，我立刻想挂电话。
"别跟我玩这套，今晚之前交不了稿子，我扣你一半报酬！"按下
挂断键之前，王哥的吼声还是飞了过来。他妈的，白绕半天弯子了！
别误会，王哥既不是我的好友，也不是我的编辑，我们之间，是
一种不为人知的合作关系。
六年前，我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揣着文学梦无处实现的大学生
，而他，则是一个写了篇不错的故事，一炮而红的新锐作家。
王哥大我三岁。他的作品问世后，我常常能在一些本地的电视访
谈节目中见到他，那时候的我，除了妒忌，还没有想到会和他有什么
交集。
认识他是在一年后，那本《半秋半夏》掀起的波澜早已风平浪静
，他的锋芒也逐渐被后起之秀掩盖，这时候，我被我的前女友周婷婷
带到了他的面前。
周婷婷是我的大学恋人，毕业那年分的手。说来奇怪得很，毕业
时我们班还残存四对情侣，其中三对异地恋，在毕业后三到五年里都
修成了正果，倒是我们这对唯一的家都在本地的，谨遵着"一毕业就
分手"的原则，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路人。
原本我是不相信什么"再见亦是朋友"这种鬼话的，但是现实大过
天，一边打零工一边写作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囊中羞涩的状态，
而家里有些关系的周婷婷，毕业不久就被安排进省作家协会干个閑职。
主动找上前女友这种事是个耻辱，但是当时的我，一心以为自己
是匹没有遇上伯乐的千里马，迟早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到了那个时
候，眼下的低三下四也只会被描述成能屈能伸，成功的人没有黑历史
，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把每一篇完成的稿件都交给周婷婷，拜托她
帮我找找相熟的出版商，实在不行，哪怕让一些知名作家指点一下也
是好的。
周婷婷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份请托，但是我也没法确定她是否有在
认真帮我。因为一年里，我的所有稿件都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也许，有严重公主病的她，只是很享受接过稿子时我眼中带着恳
求和期许的目光吧。
没想到，有一天这女孩会把我带到了王哥的面前。更没想到的是
，王哥对我说出了那番匪夷所思的话。
"你的稿子我全都看过了。"他坐在我对面，手中的精致小勺缓缓
搅动瓷杯中散发着香气的摩卡，"坦白讲，那种水平的东西，还是发
到论坛里去骗积分比较好。也许，还会有人称你一声大神。"
旁边的周婷婷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害怕我当场发飙。不过，
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所以，我只是正襟危坐、默然垂首。
"你的感情很细腻，情节安排也还不错。不过，也就只有这点长
处而已。"看我没有反驳，王哥接着说道，"你的作品，缺点既不在基
本功，也不在感情上，而是，你太任性。"
"任性？"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我抬头不解地看他。
"对，任性！"他嘬了一口咖啡，"你太执着于写你自己想写的东
西，个人色彩太过强烈。"
"个人色彩强烈，不好吗？"我疑惑了，从小到大，每一个老师，
每一个前辈，都跟我说要写出有自己风格的东西。
"这么说吧。"王哥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中间，"这一家的摩卡，榛
子香味很浓郁，有很多的顾客会喜欢，所以，他家的生意才这么好，
这就是这里的特色。但是，如果你点了一杯拿铁，端上来的时候，发
现上面漂浮着一层葱花和香菜--当然，这是更加强烈的特色。不过，
你以后还会到这里来吗？"
"不会。"我摇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作品里放了太多的葱花和香菜，唯
独缺乏一股榛子的香味。"
"意思是，没救了吗？"我小心地试探。
"不是。"他把杯子放回自己的面前，"不管加了什么，至少杯子
里还是一杯咖啡，这一点，你已经比很多人做的好。只是，现在的你
，缺乏调味的能力，做不出一杯能让顾客满意的咖啡。"
"那......"我又开始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很简单，做一杯黑咖啡。然后，交给别人去调味。"他抬起头，
直视着我。
我终于明白了。
他是一个空具笔力，却没有灵感来写故事的过气作家，而我是一
个满肚子故事，却不懂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将它们讲出来的菜鸟写手。
这样的两个人，就好像瞎子和瘸子，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搭档。
于是接下来，彼此都没有再绕弯，开始了细节的商定。他有名气
做基础，有签约的出版商和宣传渠道，以及将黑咖啡做成榛子香味浓
郁的摩卡的能力，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占去大部分好处。而我，除了
会得到一部分抽成以外，依然有着做葱花香菜咖啡的自由，并且，他
会不遗余力地帮我向编辑推荐。
这样的合作关系，一开始，便持续了五年。
这五年对我来说十分的讽刺。我们合作的作品很受欢迎，虽然封
面上的作者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从中捞到了不少金钱
上的报酬，这一点，没有什么值得不满的地方。但是，五年的时间，
也确实证明了我的咖啡是无人问津的。同样的故事，当我投去杂志社
的时候总是被无情地退稿，然而退回来的稿子交付到他手中，往往在
隔不了几天就会变成铅字印刷在铜版纸上。
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名气才造成这样的差异对待。但是，我们
两个都换了笔名之后，结果，却并无差别。我的自尊，在这样的事情
中被赤裸裸地摧残羞辱，长此以往，我也终于灰下心来，承认写自己
的故事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专心地做起一名为他写故事的人。
所以，严格说来，我现在只是一名卖字的写手，而王哥，是我的
上家。
脑子再灵光的人也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的我。写不
出来东西时，我总是会去寻找一些琐事来当做没有坐在电脑前敲键盘
的借口。而当一向懒散的我连打扫房间这种事都愿意做的时候，就说
明我的大脑已经完全空了。
王哥的催稿电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我不是不想写，而是
写不出，这种感觉就像强逼一个没有怀孕的女人生孩子一样，注定徒
劳无功的。
对着空文档发了一会呆，我又翻开了刚刚被扔在桌上的笔记本。
里面有诗，有散文，共同的特点是字迹歪七八扭，内容无病呻吟，还
有，它们写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
当王哥问我还爱不爱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心里着实是痛了一下。
我一向不觉得一个高中生能懂得什么是爱，但是，人生总是会有许多
只要想起来心就会狠狠一缩的遗憾，而陆晓菡，就是那个遗憾。
我爱不爱她？如果要十多年前那个毛头小子来回答的话，肯定是
毫不犹豫地说"爱"，但现在年近三十的我，却说不出那些年，还有这
些年，自己对陆晓菡是什么感觉。这究竟是人长大了变得更成熟，还
是习惯性地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呢？
不过总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从没忘记过陆晓菡，甚至，想起
她的次数，比想起周婷婷还多--即使是在我们大学热恋的时候。这样
子说或许会让人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者经历。你喜欢上一个百分
之九十九点九不会喜欢你的女人，却偏偏每天都能看到她，想追追不
到，想忘忘不掉，每天偷瞄她的背影、偷听她的动静，却很少能与她
交谈两句。你们俩就像是两条离的很近的平行线，理智在告诉你你们
不可能，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她，你又会觉得也许这条线会有那么一
点点的倾斜，总有一天能和你相交的。
你抱着这样的期待与她小心翼翼、若即若离地相处，却发现永远
看不到那个交叉点，然后你开始失望甚至绝望，在夜里暗下决心以后
绝不再想起她。但是，第二天早上校门口的偶遇，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轻轻的招呼，就把你的决心击得粉碎，让你重新陷入纠结中。
于是逐渐的，你开始幻想，开始在心里编造和她的故事。你们互
不说话相处的一天时间，你却在心里与她过完了一辈子。如此这样，
你的青春在她的背影中消耗蹉跎。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biu地消失
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以为你终于解脱，却发现编故事
已经成了习惯，而故事中的女主角，永远逃不开那个影子。
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过，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有时候会莫名其妙
想起一个同学。这个同学与他并不熟悉，但是平常总有些神秘兮兮的
样子。就是因为这份神秘，我的朋友就总会在心底编造一些幻想，比
如他是个超级富二代，或者是个隐藏在校园的毒枭，有一天两人会偶
遇，并从此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会有这种想法，我只能说他是电影看多了。但是，扪心自问起来
，在无数个独自缩在被窝里空虚寂寞冷的夜里，我不也一样幻想过陆
晓菡会忽然掀开被子鉆进来吗？所以，我和我的这个朋友，只是一个
缺钱，一个缺女人，然后在想要被人在这方面拯救的时候做了同样不
切实际的幻想。其实我没什么资格去嘲笑他啊。
所以，现在你该了解陆晓菡在我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了。一个一
碰就会痛的遗憾，一个习惯成自然的幻想，一个我永远以为只要能再
次遇上她，就会被改变一生的救星。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陆晓菡早就已经开始在拯救我了，不然你
以为写给王哥的那些故事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到陆晓菡以后，我开始有了些灵感。这是很奇妙的事情，就好
像想到某个AV女忧的时候会自然变硬一样，每当那个虽然单恋但其实
也不是很了解的女孩闯入脑海，一篇故事就会逐渐自我生成。我觉得
，我对陆晓菡，已经有了应激性反应。
王哥这次要求的故事是校园爱情类，和我当年无数的意淫都不谋
而合。但是，他还提出一定要现实，这一点就很让我头痛。
按照我编造故事的习惯，身为女主角的陆晓菡一定是一个美丽、
安静的女孩，虽然拥簇者无数，但对谁都不假辞色。最后，在一次偶
然的事件中，注意到身为男主角的我，擦出一段爱的火花，幸福快乐
地永远厮守下去。
很狗血不是么？这样的故事肯定通不过的，而且，并不符合现实。
现实中的陆晓菡，美丽但一点也不安静，开朗活泼到让人觉得不
矜持。对拥簇者们并不冷淡，事实上，但凡是相貌英俊、才华横溢的
男生，都很容易和她暧昧起来。高中三年换过四个男朋友，每一个都
与她传出过活色生香的流言。甚至，曾有自称当事人的家伙放出消息
：只要一首足够动人的情诗，就能哄得陆大美女宽衣解带。
所以，你们知道那个笔记本的来由了。
直到毕业，我也没机会考证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要说一个十七
八岁的高中生，没有把女神压在床上发泄性沖动的渴望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是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把笔记本交给她。我害怕那个消息不
是真的，那会使我丢尽脸面；我更怕那个消息是真的，那会让我除了
脸面，什么也剩不下来。
那时候的爱情不同于现在，过多的情色小说和影片让我们总是自
以为是地以为只要能干女人一炮，哪怕是强迫，也可以让她乖乖地臣
服在你高超的性能力下，从此成为你的恋人，或者奴隶，或者传说中
的炮友。那时候的我，虽然也渴望着陆晓菡的身体，但更多的时候，
我都在做着一个长相厮守的梦，在所有关于她的幻想中，牵手、拥抱
、亲吻所占的比重要远远大于脱光衣服鉆进被子去做那种事。用狗血
一点的话说，那时候的我，只想要一场单纯的、长久的爱情。
所以，那个笔记本，我从来没有交给她。比起让她脱掉衣服，我
更愿意留住心里那个干凈的一尘不染的陆晓菡。
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了。我看了下时钟，已经到了饭点，稿子是铁
定写不出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我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出了门。
一出楼道，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盛夏时分的这座城市就像一座巨
大的蒸笼，无情地摧残着奔波忙碌于其中的每一个人。在室内呆了太
久，阳光照射在水泥地上的光芒刺目的让我眩晕，好在对这种生活早
已习惯，我瞇缝了一会眼睛，再睁开，世界就清晰起来。
这种天气，一碗凉面，一碟小菜加一瓶冰镇的汽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没有绕弯子，直接奔我家附近的那家面馆而去。
"老板，一碗凉面多加一份肉，拼个凉菜，再来瓶汽水，冰的。"
推开玻璃门，进入，把炎热隔绝在身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
面向老板报着餐，一面环顾寻找空桌，然后，我就见到了陆晓菡。
她独自坐在角落的桌边，面前是吃了一半的凉面。穿着一套黑色
职业装、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由于天气的原因，长发在脑后绾成
发髻。动作优雅，光艳照人，一如当年。一瞬间，我有了身在梦中的
感觉。
"陆晓菡？"
我慢慢走过去，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是？"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认错人，虽然她不记得我。
"我是李翔啊，我们高中同班的。"
真的重遇了旧时女神，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李翔？哦哦哦，是你啊！"
她瞇着眼想了一会，又仔细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是终于想了起来。
"这里有人吗？"
我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
"没有，快请坐。"
她立刻摆手，并把放在桌上的包包往旁边挪了一下，为我清出吃
饭的地方。
"真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我坐下，与她寒暄。
"是啊。我都有好多年没遇见过老同学了呢。"
她看起来很欣喜，连面也不再吃，把碗推开，双手交叠着放在桌
上。她的手白皙干凈，最重要的是，没有戒指。
"现在在哪高就？"
我偷偷怨恨着自己的嘴笨，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陆晓菡重新相遇
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好若真的遇见该说些什么。结果只能问出这些
完全没有新意的话。
"一家私企，坐办公室，偶尔出来谈谈业务，没什么特别的。你
呢？"
她说的很含糊，甚至有点敷衍。我看到她手边的包包上印着大大
的LV，心想她应该收入很不错的吧。
"我啊，写点东西。"
我也没有说的很清楚。
"哟，成了作家了？上学那会不记得你写东西的啊。"
她的表情十分惊讶。那个时候，爱好文学的她，应该与每一个有
文采的男生都很熟悉的吧。我在心里说着我写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但面上只是回给她一个笑容。
"上大学才开始写的。写得也不好，混口饭吃。"
这时候我点的饭菜送了上来，她让服务员把她的碗收走。
"不再吃点吗？"
我看到她的面只吃了一半，于是把菜摆在桌子中间，帮她拿了双
筷子。
"不吃了，饱了。"
"结婚了吗？"
害怕她继续刚才的话题，问起我的作品，我也不顾是否唐突，假
装不经意地问起我最在意的问题。
"还没呢？"
"那......有对象？"
"也没。"
我心花怒放。
"好啦，我不打搅你吃饭，留一下电话号码吧，我们下次再联系。"
我刚想与她进一步聊下去，她却起身要告辞，我无奈，只好掏出
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Please don't let me go，I just wanna stay。Can't you fe
el my heartbeats，Giving me away......"
一打开信号，王哥的电话立刻就打进来，这铃声我用了很久，也
一直没在意换，现在听到忽然觉得有点娘，赶紧摁掉。
"我的编辑，催稿的。"
我向陆晓菡笑了一下解释道。
"呵呵，大忙人。"
她回我一个笑容，然后报了自己的号码。我照着输入，拨打，听
到她的手机在包包里响起来，然后挂断。
"老板，结账。"
"我来付吧。"
她伸手去掏钱，被我阻止。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碗面而已，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下次请你吃好的。"
"那就......谢谢了。再见！"
"再见！"
目送陆晓菡窈窕的背影走出面馆，我坐下来，按捺住激动，三口
两口扒完碗里的面，逃命似的跑回家，打开文档，开始急速地敲击键
盘，写下一篇校园分别的两个人在多年后重遇的故事。
作者：MRnobody
2015年2月3日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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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机场等一艘船
我曾在大海中燃起熊熊火焰
我在清醒中深沉地入睡
我在闹市中安静地吶喊
我做过所有不可能的事
唯独做不到的
是不再爱你
"操，酸的牙都掉了。"
读完写在那本从高中收藏到现在，布满厚厚灰尘的笔记本扉页上
的诗，我被那些年的自己酸的打了个寒颤，再没有继续向后翻的欲望。
合上本子，眼前有两个选择。旧物箱、垃圾桶。
该把它扔进哪个呢？
左右犹疑之际，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我斜眼瞄过去
，是王哥打来的。
"妈的！"我骂了一句，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干嘛呢？怎么老不回我消息？"一接起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
还好我的开的免提，不然这会肯定鼓膜嗡嗡作响。
"收拾房子呢。"我回答着，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笔记本上。不过
，另一只手很自觉地捂住了耳朵。
"我操！你有没有搞错！我他妈坐在这等你的稿子，你在那收拾
你的破房子？！"果然，一听到我没在赶稿，那边立刻爆发了。
"嘿嘿，找找灵感嘛。"我讪讪笑着，把笔记本放在桌上。
"收拾房子能找着灵感？你他妈在逗我？"那边的声音依然怒火沖
天。
"谁说找不到，你等下，我读我刚写的诗给你听啊。"翻开笔记本
，我把那首诗读了出来。
"我呸！少鸡巴骗我了，你刚写的？刚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吧
？"电话那头是一声冷笑。
"嘿！您真是狗鼻子，隔着电话就把事实真相闻出来了。怎么样
，当年的我有没有文采？"装逼失败，不过能转移话题就好，我努力
与他插科打诨。
"文采？我让你写东西是看重你的文采吗？感情，我要的是感情
啊！"他完全没有玩笑精神。
"您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当初我也是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
绝对是饱含感情写下这几句垃圾的，你听不出来是你的问题。"
"切，你还不承认，那我问你，当初你写下这几句的时候，那个'
做不到不再爱你'的对象，现在还爱吗？"
"我，我操！大家在开玩笑的时候你能别这么当真吗？我忙呢，
挂了啊！"被他说中痛处，我立刻想挂电话。
"别跟我玩这套，今晚之前交不了稿子，我扣你一半报酬！"按下
挂断键之前，王哥的吼声还是飞了过来。他妈的，白绕半天弯子了！
别误会，王哥既不是我的好友，也不是我的编辑，我们之间，是
一种不为人知的合作关系。
六年前，我是一个刚刚走出校园，揣着文学梦无处实现的大学生
，而他，则是一个写了篇不错的故事，一炮而红的新锐作家。
王哥大我三岁。他的作品问世后，我常常能在一些本地的电视访
谈节目中见到他，那时候的我，除了妒忌，还没有想到会和他有什么
交集。
认识他是在一年后，那本《半秋半夏》掀起的波澜早已风平浪静
，他的锋芒也逐渐被后起之秀掩盖，这时候，我被我的前女友周婷婷
带到了他的面前。
周婷婷是我的大学恋人，毕业那年分的手。说来奇怪得很，毕业
时我们班还残存四对情侣，其中三对异地恋，在毕业后三到五年里都
修成了正果，倒是我们这对唯一的家都在本地的，谨遵着"一毕业就
分手"的原则，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路人。
原本我是不相信什么"再见亦是朋友"这种鬼话的，但是现实大过
天，一边打零工一边写作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处在囊中羞涩的状态，
而家里有些关系的周婷婷，毕业不久就被安排进省作家协会干个閑职。
主动找上前女友这种事是个耻辱，但是当时的我，一心以为自己
是匹没有遇上伯乐的千里马，迟早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到了那个时
候，眼下的低三下四也只会被描述成能屈能伸，成功的人没有黑历史
，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把每一篇完成的稿件都交给周婷婷，拜托她
帮我找找相熟的出版商，实在不行，哪怕让一些知名作家指点一下也
是好的。
周婷婷从来没有拒绝过这份请托，但是我也没法确定她是否有在
认真帮我。因为一年里，我的所有稿件都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也许，有严重公主病的她，只是很享受接过稿子时我眼中带着恳
求和期许的目光吧。
没想到，有一天这女孩会把我带到了王哥的面前。更没想到的是
，王哥对我说出了那番匪夷所思的话。
"你的稿子我全都看过了。"他坐在我对面，手中的精致小勺缓缓
搅动瓷杯中散发着香气的摩卡，"坦白讲，那种水平的东西，还是发
到论坛里去骗积分比较好。也许，还会有人称你一声大神。"
旁边的周婷婷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害怕我当场发飙。不过，
更难听的话我也听过，所以，我只是正襟危坐、默然垂首。
"你的感情很细腻，情节安排也还不错。不过，也就只有这点长
处而已。"看我没有反驳，王哥接着说道，"你的作品，缺点既不在基
本功，也不在感情上，而是，你太任性。"
"任性？"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我抬头不解地看他。
"对，任性！"他嘬了一口咖啡，"你太执着于写你自己想写的东
西，个人色彩太过强烈。"
"个人色彩强烈，不好吗？"我疑惑了，从小到大，每一个老师，
每一个前辈，都跟我说要写出有自己风格的东西。
"这么说吧。"王哥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中间，"这一家的摩卡，榛
子香味很浓郁，有很多的顾客会喜欢，所以，他家的生意才这么好，
这就是这里的特色。但是，如果你点了一杯拿铁，端上来的时候，发
现上面漂浮着一层葱花和香菜--当然，这是更加强烈的特色。不过，
你以后还会到这里来吗？"
"不会。"我摇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现在的问题，就是作品里放了太多的葱花和香菜，唯
独缺乏一股榛子的香味。"
"意思是，没救了吗？"我小心地试探。
"不是。"他把杯子放回自己的面前，"不管加了什么，至少杯子
里还是一杯咖啡，这一点，你已经比很多人做的好。只是，现在的你
，缺乏调味的能力，做不出一杯能让顾客满意的咖啡。"
"那......"我又开始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很简单，做一杯黑咖啡。然后，交给别人去调味。"他抬起头，
直视着我。
我终于明白了。
他是一个空具笔力，却没有灵感来写故事的过气作家，而我是一
个满肚子故事，却不懂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将它们讲出来的菜鸟写手。
这样的两个人，就好像瞎子和瘸子，真是再合适不过的搭档。
于是接下来，彼此都没有再绕弯，开始了细节的商定。他有名气
做基础，有签约的出版商和宣传渠道，以及将黑咖啡做成榛子香味浓
郁的摩卡的能力，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占去大部分好处。而我，除了
会得到一部分抽成以外，依然有着做葱花香菜咖啡的自由，并且，他
会不遗余力地帮我向编辑推荐。
这样的合作关系，一开始，便持续了五年。
这五年对我来说十分的讽刺。我们合作的作品很受欢迎，虽然封
面上的作者永远只会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但是我从中捞到了不少金钱
上的报酬，这一点，没有什么值得不满的地方。但是，五年的时间，
也确实证明了我的咖啡是无人问津的。同样的故事，当我投去杂志社
的时候总是被无情地退稿，然而退回来的稿子交付到他手中，往往在
隔不了几天就会变成铅字印刷在铜版纸上。
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名气才造成这样的差异对待。但是，我们
两个都换了笔名之后，结果，却并无差别。我的自尊，在这样的事情
中被赤裸裸地摧残羞辱，长此以往，我也终于灰下心来，承认写自己
的故事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专心地做起一名为他写故事的人。
所以，严格说来，我现在只是一名卖字的写手，而王哥，是我的
上家。
脑子再灵光的人也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就比如现在的我。写不
出来东西时，我总是会去寻找一些琐事来当做没有坐在电脑前敲键盘
的借口。而当一向懒散的我连打扫房间这种事都愿意做的时候，就说
明我的大脑已经完全空了。
王哥的催稿电话并没有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我不是不想写，而是
写不出，这种感觉就像强逼一个没有怀孕的女人生孩子一样，注定徒
劳无功的。
对着空文档发了一会呆，我又翻开了刚刚被扔在桌上的笔记本。
里面有诗，有散文，共同的特点是字迹歪七八扭，内容无病呻吟，还
有，它们写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
当王哥问我还爱不爱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心里着实是痛了一下。
我一向不觉得一个高中生能懂得什么是爱，但是，人生总是会有许多
只要想起来心就会狠狠一缩的遗憾，而陆晓菡，就是那个遗憾。
我爱不爱她？如果要十多年前那个毛头小子来回答的话，肯定是
毫不犹豫地说"爱"，但现在年近三十的我，却说不出那些年，还有这
些年，自己对陆晓菡是什么感觉。这究竟是人长大了变得更成熟，还
是习惯性地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呢？
不过总有一点是确定的，就是我从没忘记过陆晓菡，甚至，想起
她的次数，比想起周婷婷还多--即使是在我们大学热恋的时候。这样
子说或许会让人觉得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
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或者经历。你喜欢上一个百分
之九十九点九不会喜欢你的女人，却偏偏每天都能看到她，想追追不
到，想忘忘不掉，每天偷瞄她的背影、偷听她的动静，却很少能与她
交谈两句。你们俩就像是两条离的很近的平行线，理智在告诉你你们
不可能，可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她，你又会觉得也许这条线会有那么一
点点的倾斜，总有一天能和你相交的。
你抱着这样的期待与她小心翼翼、若即若离地相处，却发现永远
看不到那个交叉点，然后你开始失望甚至绝望，在夜里暗下决心以后
绝不再想起她。但是，第二天早上校门口的偶遇，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轻轻的招呼，就把你的决心击得粉碎，让你重新陷入纠结中。
于是逐渐的，你开始幻想，开始在心里编造和她的故事。你们互
不说话相处的一天时间，你却在心里与她过完了一辈子。如此这样，
你的青春在她的背影中消耗蹉跎。直到有一天，这个女孩biu地消失
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中。你以为你终于解脱，却发现编故事
已经成了习惯，而故事中的女主角，永远逃不开那个影子。
我的一个朋友跟我说过，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有时候会莫名其妙
想起一个同学。这个同学与他并不熟悉，但是平常总有些神秘兮兮的
样子。就是因为这份神秘，我的朋友就总会在心底编造一些幻想，比
如他是个超级富二代，或者是个隐藏在校园的毒枭，有一天两人会偶
遇，并从此彻底改变自己的人生。
会有这种想法，我只能说他是电影看多了。但是，扪心自问起来
，在无数个独自缩在被窝里空虚寂寞冷的夜里，我不也一样幻想过陆
晓菡会忽然掀开被子鉆进来吗？所以，我和我的这个朋友，只是一个
缺钱，一个缺女人，然后在想要被人在这方面拯救的时候做了同样不
切实际的幻想。其实我没什么资格去嘲笑他啊。
所以，现在你该了解陆晓菡在我的心里究竟算是什么了。一个一
碰就会痛的遗憾，一个习惯成自然的幻想，一个我永远以为只要能再
次遇上她，就会被改变一生的救星。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陆晓菡早就已经开始在拯救我了，不然你
以为写给王哥的那些故事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到陆晓菡以后，我开始有了些灵感。这是很奇妙的事情，就好
像想到某个AV女忧的时候会自然变硬一样，每当那个虽然单恋但其实
也不是很了解的女孩闯入脑海，一篇故事就会逐渐自我生成。我觉得
，我对陆晓菡，已经有了应激性反应。
王哥这次要求的故事是校园爱情类，和我当年无数的意淫都不谋
而合。但是，他还提出一定要现实，这一点就很让我头痛。
按照我编造故事的习惯，身为女主角的陆晓菡一定是一个美丽、
安静的女孩，虽然拥簇者无数，但对谁都不假辞色。最后，在一次偶
然的事件中，注意到身为男主角的我，擦出一段爱的火花，幸福快乐
地永远厮守下去。
很狗血不是么？这样的故事肯定通不过的，而且，并不符合现实。
现实中的陆晓菡，美丽但一点也不安静，开朗活泼到让人觉得不
矜持。对拥簇者们并不冷淡，事实上，但凡是相貌英俊、才华横溢的
男生，都很容易和她暧昧起来。高中三年换过四个男朋友，每一个都
与她传出过活色生香的流言。甚至，曾有自称当事人的家伙放出消息
：只要一首足够动人的情诗，就能哄得陆大美女宽衣解带。
所以，你们知道那个笔记本的来由了。
直到毕业，我也没机会考证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要说一个十七
八岁的高中生，没有把女神压在床上发泄性沖动的渴望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是鬼使神差的，我没有把笔记本交给她。我害怕那个消息不
是真的，那会使我丢尽脸面；我更怕那个消息是真的，那会让我除了
脸面，什么也剩不下来。
那时候的爱情不同于现在，过多的情色小说和影片让我们总是自
以为是地以为只要能干女人一炮，哪怕是强迫，也可以让她乖乖地臣
服在你高超的性能力下，从此成为你的恋人，或者奴隶，或者传说中
的炮友。那时候的我，虽然也渴望着陆晓菡的身体，但更多的时候，
我都在做着一个长相厮守的梦，在所有关于她的幻想中，牵手、拥抱
、亲吻所占的比重要远远大于脱光衣服鉆进被子去做那种事。用狗血
一点的话说，那时候的我，只想要一场单纯的、长久的爱情。
所以，那个笔记本，我从来没有交给她。比起让她脱掉衣服，我
更愿意留住心里那个干凈的一尘不染的陆晓菡。
想太多乱七八糟的了。我看了下时钟，已经到了饭点，稿子是铁
定写不出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我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出了门。
一出楼道，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盛夏时分的这座城市就像一座巨
大的蒸笼，无情地摧残着奔波忙碌于其中的每一个人。在室内呆了太
久，阳光照射在水泥地上的光芒刺目的让我眩晕，好在对这种生活早
已习惯，我瞇缝了一会眼睛，再睁开，世界就清晰起来。
这种天气，一碗凉面，一碟小菜加一瓶冰镇的汽水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我没有绕弯子，直接奔我家附近的那家面馆而去。
"老板，一碗凉面多加一份肉，拼个凉菜，再来瓶汽水，冰的。"
推开玻璃门，进入，把炎热隔绝在身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
面向老板报着餐，一面环顾寻找空桌，然后，我就见到了陆晓菡。
她独自坐在角落的桌边，面前是吃了一半的凉面。穿着一套黑色
职业装、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由于天气的原因，长发在脑后绾成
发髻。动作优雅，光艳照人，一如当年。一瞬间，我有了身在梦中的
感觉。
"陆晓菡？"
我慢慢走过去，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是？"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我没有认错人，虽然她不记得我。
"我是李翔啊，我们高中同班的。"
真的重遇了旧时女神，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李翔？哦哦哦，是你啊！"
她瞇着眼想了一会，又仔细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是终于想了起来。
"这里有人吗？"
我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
"没有，快请坐。"
她立刻摆手，并把放在桌上的包包往旁边挪了一下，为我清出吃
饭的地方。
"真没想到在这遇到你。"
我坐下，与她寒暄。
"是啊。我都有好多年没遇见过老同学了呢。"
她看起来很欣喜，连面也不再吃，把碗推开，双手交叠着放在桌
上。她的手白皙干凈，最重要的是，没有戒指。
"现在在哪高就？"
我偷偷怨恨着自己的嘴笨，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陆晓菡重新相遇
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好若真的遇见该说些什么。结果只能问出这些
完全没有新意的话。
"一家私企，坐办公室，偶尔出来谈谈业务，没什么特别的。你
呢？"
她说的很含糊，甚至有点敷衍。我看到她手边的包包上印着大大
的LV，心想她应该收入很不错的吧。
"我啊，写点东西。"
我也没有说的很清楚。
"哟，成了作家了？上学那会不记得你写东西的啊。"
她的表情十分惊讶。那个时候，爱好文学的她，应该与每一个有
文采的男生都很熟悉的吧。我在心里说着我写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但面上只是回给她一个笑容。
"上大学才开始写的。写得也不好，混口饭吃。"
这时候我点的饭菜送了上来，她让服务员把她的碗收走。
"不再吃点吗？"
我看到她的面只吃了一半，于是把菜摆在桌子中间，帮她拿了双
筷子。
"不吃了，饱了。"
"结婚了吗？"
害怕她继续刚才的话题，问起我的作品，我也不顾是否唐突，假
装不经意地问起我最在意的问题。
"还没呢？"
"那......有对象？"
"也没。"
我心花怒放。
"好啦，我不打搅你吃饭，留一下电话号码吧，我们下次再联系。"
我刚想与她进一步聊下去，她却起身要告辞，我无奈，只好掏出
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Please don't let me go，I just wanna stay。Can't you fe
el my heartbeats，Giving me away......"
一打开信号，王哥的电话立刻就打进来，这铃声我用了很久，也
一直没在意换，现在听到忽然觉得有点娘，赶紧摁掉。
"我的编辑，催稿的。"
我向陆晓菡笑了一下解释道。
"呵呵，大忙人。"
她回我一个笑容，然后报了自己的号码。我照着输入，拨打，听
到她的手机在包包里响起来，然后挂断。
"老板，结账。"
"我来付吧。"
她伸手去掏钱，被我阻止。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碗面而已，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下次请你吃好的。"
"那就......谢谢了。再见！"
"再见！"
目送陆晓菡窈窕的背影走出面馆，我坐下来，按捺住激动，三口
两口扒完碗里的面，逃命似的跑回家，打开文档，开始急速地敲击键
盘，写下一篇校园分别的两个人在多年后重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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